2021年过得好吗? Matters年度问卷接力开始~

 

2021年12月30日Zuzu发起了Matters年度问卷接力,这篇文章是接力的回答,首先发布在WomenOverseas论坛上(文章链接),重发在这里。

写下一件今年发生的,你想永久记录下来的事情

跳槽和买房是我在年初就打算做的事情了。本来计划上半年先跳槽,跳完了拿着sign-on bonus买房。结果上半年我对Machine Learning这种玄学魔术的商业应用的信念产生了动摇,加data scientist市场遇冷,我对自己要不要继续做DS产生了强烈的怀疑,所以就停下来认真想了一段时间。在思考职业发展的同时,开始着手看房。在这个疯狂的卖方市场里,我和狗爸从三四月开始一无所知的看房、集中一个多月看了二三十个房之后,五月底开始下offer,第三次终于bid到各方面都喜欢的房子,赶在生日的第二天搬进了新家。同时经过三四个月和career coach的沟通、做完《Design Your Life》和《Design Your Work Life》两本书的练习,我确定自己要继续在data相关领域做下去,但不是data science。一路准备跳槽一路找,最后签了偏向data engineer的Software Engineer。从7月13日开始准备跳槽,一直到10月14日基本定下要去的公司,12月15日发出辞职信,这一路的跌宕起伏都记录在长毛象了。同时在今年圣诞那一天,我找到了自己渴望的自我介绍(嘟嘟在这里):

“茶包仔 is a graduated data scientist, turned consultant, turned data engineer, turned software engineer, turned data visualization artist. ”

就是她了。

整整两年过去了,疫情仍在继续。相比起两年前,疫情如何改变了你的生活?你认为还能恢复原状吗?

疫情之前我是一个每周飞来飞去的咨询师,每周一飞去客户所在的城市、住在酒店、每周四回家。也称不上家,充其量是个过周末的地方。突如其来的疫情一下子打断咨询公司的常态,每天在家上班、开会。没有了出差和通勤,加上上了一个没有micromanagement的客户的项目,我不需要守在电脑旁边第一时间回复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客户消息,所以我可以自己安排自己的时间了。于是我开始探索时间这件事。

在COVID之前,我无暇思考时间这个问题,生活被工作安排的明明白白,而我的脑子却是稀里糊涂——已经被安排好了,我不需要思考也有好多要做的。白天上班、晚上累的要命只有躺着看剧的份儿、周末寡淡无聊就一个人出门走走。在奔波劳碌中有一些没来得及认真思考的苗头:总想着我要掌控时间、要跑在时间的前面、要快要更快、可不能走了弯路。COVID初来乍到时给一切按下了暂停键,然后不久重新启动却是慢速前进。当工作不侵占几乎所有时间之后,我开始探索用手帐记录每天的时间用在什么地方、有多少时间在摸鱼、有多少时间在休息、有多少时间真的在认真工作和学习。然后惊然发现,我曾经一直希望自己高度集中、不要不认真、不要做那些没有意义的事情,反而实际上花了很多时间摸鱼、焦虑、恐惧。我开始放松。我不会玩儿游戏所以开始学着玩儿游戏,我不会发呆所以开始学着发呆(虽然现在还是不行),我不会没有负罪感的葛优躺所以开始学着毫无顾忌的躺倒。

神奇的事情发生了。当我开始休息的时候,我更容易进入心流了,我会更专注了,我专注的时候也不会焦虑了,我更开心了。现在的我已经可以push back work了,不会为了负罪感而加班,不会因为自己玩儿了一天没有学习而焦虑,不会因为去见了朋友而觉得自己浪费了时间。时间的流动是恒定的,时间老人不紧不慢的往前走,我永远也不能跑在ta的前面,但是我可以跟上脚步。Let it flow.

疫情带来的影响是永恒的,没有什么会再恢复原状,但是也没有必要恢复原状。我们一直在往前走,我们一直在新的旅程上,疫情是这段不停止的旅程上一个艰难的关卡。我们会通关的。

2021年,你(终于)在哪些地方躺平了?

在咨询公司的时候,大家每天都穿着漂亮的衬衫、西装外套、锃亮的皮鞋,女生无一例外画着精致的妆容、带着充满心思的耳环和项链。我也是一样。我花大把时间研究如何画一段顺滑的眼线、如何搭配出让我的皮肤看起来更好看的眼影、什么款式的衣服搭配起来让我看起来更专业。2021年,I no longer fucking care。一部分得益于我的客户变成了科技大厂,大家日常都穿人字拖t恤衫上班;一部分我开始发现我才不要为了别人说什么是好看的,我就要凑到那个审美上去。我不化妆也是好看的,一单一双的眼睛是好看的,有点起皮的嘴唇是好看的,有黑头的鼻尖是好看的。我不再把时间花费在把自己塑造成别人会喜欢的模样,我要做我自己了。

2021年,什么事情让你获得最深的意义感或给你最大的力量感?

其实有点难讲某一件事情给我力量感。2020年杨笠的脱口秀的争议延续到2021年、RGB的去世、简中互联网上对男女平等和女性主义这些议题的激烈争论,让我开始逐渐靠近女权主义这个概念、理解它、意识到它有多重要,然后逐渐进化到我敢坚定地说我是一个女权主义者。没有哪一个事情独立的促成这件事,也没有自一个明确的时间点开始我可以声明我是,但是一连串的事情加在一起、一连串的信息施加于我,自然而然的,我就是了。要说给了我最多勇气和最多信念的,就是Discord server、她乡和毛象这三个社区。当我丧气的时候她们会来拍拍我的肩膀拥抱我、当我想放弃的时候她们会添一把油浇一把火敦促我勇敢坚持、当我想放手坠落的时候她们组成了一张网接住了我、当我说我累了她们会告诉我那就休息一下吧不会有什么关系、当我只是有点好奇四处张望的时候她们手把手直接拉我进门体验奇妙新世界。我曾经在互联网上只是一个在无人在意的角落里滴溜溜转着眼球没有焦距的看客,今年开始有人注意到了角落里的我,招呼我一起来玩来闹。而这一群有笑有闹的朋友又是三观最相合的一群人。How lucky I am。因为她们,我读到了女巫、剃了寸头、敢于阴阳怪气、敢于说不;因为她们,我认识了更多的她们、看到了梦中情家、见识了tech行业之外的广阔天地。原来自己曾经不言不语不是因为自己不会说话没有想法,只是因为还没有找到适合自己的社区让自己安全的表达。

想要找到“有归宿感”的地方是我年初时没有奢望会实现的梦想。幸运如我,碰到了。

2021年,你经历的一场告别或一次相遇?

一次相遇

一次相遇是我和狗爸终于把虎糍粑带回家了。我们2020年的时候决定养狗,找到了local最可靠的breeder之一提交了申请,经过长达半年的排队,终于在2021年六月份收到通知,排到我们、可以去选狗狗啦!因为我没有养宠物的经验,狗爸以前只养过猫,所以我们想着先预约breeder看看小狗崽们,顺便跟breeder学习一下要准备什么。去breeder那里之前我们看了好多法国斗牛犬的养宠须知,买了不知道合不合身的harness、leash、大围栏、一些不知道好不好吃的treats、不知道好不好玩的玩具、还有不知道舒不舒服的donut bed。

2021年7月4号是约好的日子。Breeder的狗舍在离城市一个半小时车程的小岛上,还要开车上渡轮才能到。那也是我第一次把车开上渡轮。我跟狗爸一路闲扯,只当这是普通的一天。因为没有坐过本地的渡轮,所以我们提前了一个小时出发,生怕错过预约的时间。结果提前了半个小时,狗舍主人还在做早晨的工作,拜托我们找个地方等一等。终于到了约定的时间,我们跟着breeder穿过英斗法斗各种成年犬,来到一个小木屋。天惹,每一全高高的木栏里都有一窝小宝贝,二十多只的样子,从刚出生的到七八个月大的小狗狗都有,一个个的小可爱蜷在一起,听到有人的脚步声,活泼的已经叫起来跳起来了!Breeder指给我们还available的三只法斗,一只昂贵的blue fawn、一只奶白色的小狗狗、和一只比其他狗大一点儿的小黑崽。blue fawn和奶白狗都是七八周的样子,小黑崽已经11周了。小黑崽和他同窝出生的姐妹在一起吃住,他的这一对姐妹已经被人领走了,明天就要离开。我们靠近小黑崽的窝,他姐姐特别激动的又蹦又跳的想扑上来,他妹妹比较瘦小、想要靠近人但是挤不过,小黑崽则是不慌不忙地靠近、不会冲过来但会找准机会舔一舔我们靠近的手。breeder让我们抱了抱几只狗子感受一二,我们甚至不知道要怎么抱着狗子它们才会舒服。小黑崽在我的怀里一个劲儿的抖,因为还是陌生人,所以小奶狗会害怕。小黑崽总是微微蹙眉的样子,似乎有种忧郁的眼神。

我动了带他回家的心思。狗爸有些纠结,正好又到了午饭点儿,我们跟breeder说想先去吃个午饭商量一下,下午再过来看看。午饭中,狗爸临阵犹豫、觉得还不够了解、害怕养不好、而且为什么大多数狗狗都在八周左右都被挑走了这一只都11周了还被剩下。我说,那就是缘分啊,it’s all about timing。午饭后回去跟breeder确认了小黑崽的体检状况良好、小黑崽的父母健康状态良好、小黑崽的爸爸Willey年轻的时候甚至拿过选美冠军 LOL。我们又抱了抱小黑崽,他没有早上那么慌了。两下一拍,定了,带着小黑回家。跟breeder交钱、签字、读过养狗需知、跟breeder聊了初养狗的各种细节、资源,把小黑崽裹在我们带来的厚浴巾里回家咯!

虎糍粑刚到家

虎糍粑是在见到小黑崽之前就定好的名字。原本是Chutzpah——是我看周轶君《他乡的童年》采访以色列教育那一期学到的新词。一如“温良”是辜鸿铭用来描述中国人的特质,chutzpah这个希伯来语舶来词是以色列民族对自己特质的共识——勇气、固执、热情。这不就是法斗么!虎糍粑是纯音译,虎虎的又很粘人;现在大部分时候我叫他乎乎或者小乎,音译小名。

我无比庆幸在那个7月4号的上午初初见面就决定带虎糍粑回家。他是那么一只独一无二的狗子,他的固执、倔强、聪明、赖皮、热情,他对我的依恋、给我带来的快乐、甚至他生病了每次带他冲去ER,都是老母亲的甜和蜜、心甘和情愿。2022年,我希望乎乎更健康、更快乐。

两次别离

今年我的姥姥和奶奶在七月底和12月13日相继离世。两位老人各自活了八九十岁,按照北方习俗来讲,也是喜丧。姥姥临终前家人有些预感,跟我打了视频电话。隔着屏幕看着老太太的样子,我截了图,我再也不会看,但是我永远也不会忘记她的模样。姥姥养我长大,在过去的一些年里,我从不同的家人那里听说到了不同版本的她。奶奶和我住得很远,也没有太多联系,但是从我小的时候爸爸每次提到奶奶都是动容的,也在几年前把她接到了身边赡养。以前是太平洋隔着我们、后来是疫情、现在是死亡。淡漠如我,尽管知道生老病死是常态,但是却还不知道她们的一生是怎样的故事。那些零碎的片段和侧面流传的故事,通过别人之口讲出来,有谁听过她们亲口讲自己的故事呢?有谁记录下了她们自己的故事呢?我大约此生可以收集起来家人们口中的她们,有朝一日在另一个平行宇宙里找到这两位老太太,听她们讲自己的故事,再把别人讲的她们的故事说给她们听。不知道她们会哈哈大笑还是恼羞成怒。希望有一天。

相比去年,你与身体的关系发生了什么变化?

2021年我开始“感受”身体了。今年以前,身体是刚磨好的刀,随便用,怎么用都称手,哪怕生病了去看医生,过不久也好了。2021年身体加强了释放的信号强度,甚至开始释放坏的信号,我终于接收到了、开始感受我的身体。

惊醒我的信号是腰变得很糟糕。我一直有腰痛的毛病,不过贴上膏药转天就好了。今年年中的腰痛,恶化到睡一晚起来还是痛,无法坐下超过20分钟。事情不对了。紧接着去约Physical Therapist,开始长达两个月的复健。随着腰逐渐好起来,我也恢复了跑步、开始攀岩,开始感受到身体逐渐build up的细微的变化,开始知道我的身体在一些时候舒服、在一些时候不舒服。特别的越靠近年底,发现晚上困的时间越来越早、饭吃的越来越少(好像狗哦)、喝水越来越多、皮肤也开始粗糙,连火锅都吃不动了。如果说这些是不再那么年轻了的indicator,那我只好顺其自然的接受了吧。

跟我们分享你在2021年相遇的一本好书、一部好电影或一首好歌。

书:《焚舟纪》:一位当代女巫给你讲述女巫世界的光怪陆离

电影 番剧:《十二国记》:一位高中优等生乖乖女表面渴望得到同学师长的认可、但内心深处的渴望爆发后穿越去另一个十二个被麒麟辅佐国家的世界,从渴望他人认可的软弱女孩,成长为坚定内心、有智谋且向善而为的女王。

歌:刺猬《盼暖春来》

用一张照片分享2021年对你有重大意义的的时刻。

茶包仔的寸头照

2021年在二次元上认识了好多有趣的朋友,从豆瓣到Discord和长毛象,同时留寸头的朋友不下五位。七八月份的时候留寸头的想法越来越旺盛,但是在看不见的牢笼里我没有去做的引信。10月在Lake Geneva面姬,二次元社交达人椒老师怂恿我说11月底见面直接送我个寸头。我心里一动,答应了。11月底再面姬的时候,和西西、小鲸鱼一起去椒老师家,笑着闹着就把上衣脱了头剃了。

剃头之后小鲸鱼一直说好像我一直就是寸头的样子。我也感觉剃了寸头就找回了自己。刚剃完那一周我发了个嘟嘟

头发似乎是我的面具,有头发的时候我的脸一部分藏在头发后面,我的表情、我的想法、我的语言、我的行为也都被哗啦啦的头发丝儿遮住了。头发剃没了,我才敢直视镜子里的自己——原来一单一双不对称的眼睛也是漂亮的、嘴唇上的痣也是漂亮的、有点方的下颌线也是漂亮的。 今天meeting的时候我的客户大哥看到我的新发型,瞳孔地震到他的网都卡了。他一边笑着一边说都要认不出我了。我摸着圆圆的脑袋说,我想要这个发型很久了,这是来自朋友们的感恩节礼物。我一边开会,耶仔的甜笑无数次飘在我的眼前,我的脸似乎学会了耶仔的笑。我从来没有在开会的时候这么坚定的看着镜头、坚定的讲我的想法、见缝插针的要找机会说话,也从来没有在开会的时候这么高频率的灿烂的笑——剃头之前大多数时候都是礼貌微笑静静看着大家表演。 剃了个头,人都重生了。#寸头

现在寸头一个月了,我越发敢说我的想法、越发敢做我想做的事情、敢在生活里阴阳怪气、敢不再做乖乖女、敢抛弃冷漠的面具换上愤怒的表情、敢张开沉默已久的喉咙说出让人讨厌的话语。以前不知道束缚我的什么牢笼,它被松动了。可能曾经让它那么坚固的,就是我那细软但是深根蒂固的头发吧。

请填空:2021,___ matters!

2021,勇气和善良 matters!

2022年,会和2021年一样快乐吗?

2021年有痛苦、有争吵、有快乐、有充实,有对失去自由的恐慌,有对意识形态的怀疑,有对人性本善的希望。我在11月1日的时候开始惶恐2022年会不会失去这样的快乐(嘟嘟),咪尾的回复我一直记着“幸福列车都发车了 一定会越来越好的”。后来12月30号抽了个妙鲜包的塔罗牌,发现会面临意味着失败的“宝剑十”。本来人都吓傻了,经过象上各位精通玄学的姐妹们的掰扯,我意识到没有什么真的是“算命”的,它不会告诉你你的未来是好是坏,它会告诉你要在哪里可以多花点心思。我不知道2022年会不会比2021年更快乐,但是我知道2022年开始时候的自己,和2021年底的自己是连续的,我会继续向前走一段以前没走过的路,不知道这段路旁是什么风景,但是不管是什么模样,I will survive. We will survive.